他得走了。

阿不思不願意相信安德莉亞死去的消息，他必須去搞清事情的真相。雖然十分不舍，但阿不思還是和鄧布利多一家道了別。

離開的時候，他偷偷將裝有龍血的小瓶塞到了阿不福思的手 中，阿不福思把它舉起放在月光下看，瓶中的紅色液體甚至還泛著微光。

“這是什麽？”阿不福思問。

“幸運藥水。”阿不思說，“但是別隨便亂用，它很珍貴。”

阿不思花了將近十年的時間研究了這個世界龍血的功效。讓他慶幸的是龍血在兩個世界似乎具有共性，他從前那篇關於龍血十二種用途的研究在這貌似也能派上用場。當然，龍血和鳳凰的眼淚一樣都可以治愈傷口，所以在離開禁林之前，阿不思從自己身上取了好幾管龍血，以備不時之需。

阿不思趁著夜色離開了戈德裏克，月光灑滿了整片山谷，可他沒有時間停下腳步來欣賞。夏季晚上的山谷很涼爽，阿不思路過一片麥田，向稻草人借了一條麻布批在身上，拿走的時候阿不思向它道了聲謝，並發誓有機會一定會還回來。

格林德沃的隊伍在霍格沃茨的邊境處遇襲，邊境離戈德裏克不遠，阿不思不眠不休一個夜晚就能趕到。

幸虧鄧布利多家的晚餐很豐盛，阿不思這才不至於餓著肚子上路。出門之前，坎德拉給他塞了兩根面包，她見阿不思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樣，又忍不住回屋去多拿了幾根。

她怕這個孩子在路上餓著，大概是因為長相的原因，坎德拉差點把阿不思當成了她的兒子。

霍格沃茨邊境的道路很崎嶇，多數都是山路，阿不思翻過一座山頭，卻又迎來了第二座。一直到東方的天際顯露出了它的魚肚白，他終於看到有一絲炊煙從遠處的地平線上裊裊升起。

有人的地方必定能得到點消息。

阿不思加快了速度朝著那炊煙跑去，靠近些了，他終於發現那並不是三三兩兩的幾戶人家。成百上千的人在一塊空地上紮了營，這是一支軍隊。

為什麽在霍格沃茨的邊境會有軍隊？

再走近些，阿不思的蹤跡被那些士兵發現，他們舉著盾牌和劍紛紛向阿不思湧來，士兵們將他團團圍住。那利劍指向他的同時，其中一人惡狠狠地問道：“你是誰？你來這裏做什麽？”

“我尋著這煙過來......”阿不思說，“我只是餓了。”

“快滾！”為首的士兵先放下了劍，他見了阿不思身上那塊麻布，並沒有對他的平民身份產生懷疑，他用盾牌推搡著阿不思試圖將他趕離，卻沒想到對方不退反進。

“我只是餓了。”阿不思稍稍顯出懼色，又重覆了一遍。

見只有用食物才能將阿不思打發走，那士兵不耐煩地往回走去。他從遠處的烤肉架上撕下一小塊肉朝著阿不思扔了過去，嘴裏嚷嚷著：“快滾遠點！能吃著這肉算你的運氣好，識相的就別再在我們面前出現！”

“這肉......？”阿不思有些不解，從地上撿起肉的同時心裏頓生了不安。

“德姆斯特朗死了條龍！就在前邊的戰場，我們布斯巴頓的人怎麽可能放過這便宜？大夥都餓了，就拉過來烤了吃了唄！”那士兵說著兀自笑了起來，連帶著周圍人也一同哄堂大笑，“行了，你也算是吃過龍肉的人，快滾吧小子！”

阿不思握手中的肉久久沒有動作 ，他看著面前人類的厭惡嘴臉，甚至起了殺心。此刻的他多麽希望自己的手中握著一根魔杖，他能肆無忌憚地在這個沒有魔法管制的世界使用那些禁咒，他緊緊握著雙拳，如果他真的只是一個二十歲的毛頭小子，必定會不顧一切地沖上去和他們拼命。

但是歲月早就磨平了他的心性，他必須忍下這口氣，在找到最合適的方法之前阿不思只能蟄伏。也許眼前這幾個人他不足為據，但是若是一個軍隊，甚至是一整個國家，就算他有通天的本領，也不可能全身而退。

阿不思在那些士兵的譏笑聲中慢慢隱去了身影，他必須快點找到格林德沃。繞過這處平地，阿不思在幾裏之外依舊能看見那高升的炊煙，他行走在另一片荒原，滿地的砂石擱疼了他的腳。

終於，當他腳下的土地上出現了第一支弓箭，阿不思知道他到達了戰場。

太陽逐漸高升，天際被染紅，視線變得晴明，與此同時，阿不思終於看清了這片戰場的真實面目。

印有德姆斯特朗徽章的旗幟東倒西歪地插在泥土地上，它們被無數人踩過，上面布滿了腳印和灰塵。

在他的面前有無數具屍體，大多數人的身上都印有德姆斯特朗的徽章。他們的身上插滿了箭支，脖子被劍劃開，鮮血流淌了一地。阿不思嗅了嗅，覺得自己的鼻腔裏充斥著血腥味。

越往前走去，阿不思眼前的場景就越觸目驚心。有一具屍首分離的屍體躺在他的面前，那頭顱直面著阿不思，大瞪著的眼睛仿佛在訴說他死前的慘狀。

阿不思在心裏祈禱著梅林能夠保佑這些死去的人們，他必須承認，無論在哪個世界，戰爭都是殘忍的。

走到荒原的盡頭是一處懸崖，阿不思低頭向下望去，崖底是一條河。這條河通向禁林與德姆斯特朗連接的那片湖，但是水流十分湍急。

周圍沒有藏身的地方，格林德沃會不會選擇從這高崖躍下？

如果是阿不思認識的那個格林德沃，他斷然會做出這樣瘋狂的舉動。格林德沃是個高傲的人，若是在這個沒有魔法的世界，他寧願跳下去從這裏摔死，也不願意做任何人的俘虜。

這麽想著，阿不思毫不猶豫地系牢了自己身上的包裹，他往後退了幾步，忽然向前跑出一躍而下。他在空中瞬間展開了背後的龍翅，在離地面只有幾米的高處煽動起翅膀懸浮在半空中。

他慢慢落了地，收起了龍翅開始四處打量起來。崖底長滿了雜草，混著鵝卵石鋪在其中。急速而下的水流打濕了岸邊，也打濕了阿不思的褲管，他沿著河流走向往下走，一路上看到了好幾具屍體。

他們不是被刀劍殺死的，而是因為高空墜落而亡。這裏的人類和麻瓜毫無區別，從這麽高的懸崖摔下，就算不死也去了大半條命。

阿不思一具一具屍體查看過來，雖然有幾具已經血肉模糊，看不清長相，但是以他多年對格林德沃的了解，格林德沃絕對沒有成為那幾具屍體其中的一具。

阿不思彎腰，從腳下那具屍體身上取了一把劍下來，他說了聲“謝謝”。

河岸邊的鵝軟石太多，這使得路十分難走，阿不思小心著自己的腳下，並時刻留意著周圍。也許格林德沃就在那個角落裏躲藏著，又或許布斯巴頓的士兵又會從哪忽然冒出。

阿不思的耳邊回響的只有流水的嘩嘩聲，他能看見時不時有幾條鯽魚從河裏蹦跶著竄出。他的前方有一處石洞，裏面是黑漆漆的一片，在門口張望了一會，阿不思決定進去瞧瞧。

石洞給人的感覺很陰森，誰也不知道裏面藏身了些什麽，也許是一只笨拙的大黑熊。但阿不思可不怕熊，他可以飛，所以熊就奈何不了他。石洞看上去很深，裏面會傳來阿不思腳步聲的回響，他握緊了腰間的佩劍。

阿不思感到他的腳踩到了什麽，他低頭一看，居然是一具森森的頭骨。頭骨是不完整的，下頜骨明顯有被人踩過的痕跡，緊接著又是“呲”的一聲，阿不思發現它的顴骨也裂了一條縫，這是剛剛自己踩的那腳。

真是罪孽。

阿不思深吸一口氣，繼續向前行進著。山洞裏沒有什麽有價值的信息，阿不思看了看他濕透了的褲腳，有些失望。

他轉身，準備離開這裏去往下一個地方，就在下一瞬，阿不思感覺有一把冰冷的劍抵在他的脖子上。

“把劍丟了。”在他的身後，有一個女人冷冷地開了口。

阿不思按照她說的照做，丟了劍以後慢慢轉過身去。面前的女人留了一頭黑色的短發，她個子十分高挑，五官十分分明，阿不思在認出她的那一瞬間心忽然就定了下來。

他見過她，在1945年那場大戰之前，她是格林德沃的手下，文達·羅西爾。

文達把手中的劍死死地卡在阿不思的喉嚨口，阿不思把視線向著文達的身後投去，果不其然在那陰影中看見了擁有一頭金發的年輕男人。

格林德沃的視線一直在阿不思身上來回流連，他慢慢從陰影中走了出來，站定在文達身邊、阿不思面前的時候，他舉起了手把文達的劍緩緩按下。

文達還沒開口，格林德沃就搶先說道：“他不是敵人。”

然後格林德沃註視著阿不思，他又沈默了半晌，最後閉上了眼，深吸一口氣後吐出了那句：“......對不起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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